初華

团圆啦！（这章应该要老叶生日发才对……）

 

 

 

二十九、日蚀-2(完)

 

彼时周泽楷正抓住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拔出荒火，没想到才射中刘皓一枪就听见陶轩的大呼小叫。

他本没想理会陶轩，只想一股作气干掉刘皓，谁知碎霜才刚拔出，刘皓的眼神却是越过了他，看向主祭台的方向放声大笑，「哈哈哈哈！周将军！周泽楷！如今你就是打死我也来不及了！哈哈哈哈！」

周泽楷直觉不好，回身往主光石那儿看去，双眼倏地大张。

光石散发出的紫黑色光芒像是成了实体，变成一团又一团紫色雾气，将自转速度越来越快的主光石慢慢包围，产出一条向上的气旋。

空气中的流动也产生了异样，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响从光石的周围传出，周泽楷甚至看见了一道又一道，一闪而逝的黑色闪电。

这是，暗涡要产生的前兆！

周泽楷脸色大变，只是还没来得及质问刘皓，就被对方抓到空隙踢了一脚。

刘皓这一脚的力量竟是不同之前，就算周泽楷来得及格挡，也仍旧是被他硬生生地踢飞出去，重重地撞到了墙再跌落地上，荒火也脱离了他的手。

周泽楷本就受了内伤，受这一重击直接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。

「咳……」

肋骨断裂处传来剧裂的疼痛，痛得他眼前黑了那么一瞬，也不过就是那个剎那，一股火烧的灼热感从左间漫步开来。

「！」

荒火跟碎霜是两把非常可怕的武器，就算不使用苏沐秋给他的特制子弹，普通的子弹打出去，那也是夹裹着一层冰与一团火射出。

带着火的子弹打在身上，就像一把火直接从体内燃起一样，造成的疼痛自然也是一般子弹的数倍。

这时周泽楷只庆幸那些特制子弹全让自己给用完，剩下的全是普通的。

几乎是子弹贯穿周泽楷没多久，一枪穿云愤怒却又无力的怒吼也传了过来。

周泽楷忍着痛循声看过去，便看见自家那头总是君临天下的黑色豹子，竟被那头鬣豺踩在了地上，也就是这时周泽楷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。

精神向导分享着主人的一切感知，一枪穿云确实是因为周泽楷受了荒火的一击才被影响，让鬣豺找到了反击的机会，但……

周泽楷微微瞇起眼，仔细地将刘皓的精神向导又看了一遍，发现鬣豺的身形果真比从前还要大上不少，甚至比一枪穿云壮硕了一圈。

不仅刘皓的整体能力都提升了不少，连带精神向导也变强……

那股力量究竟从何而来？

这个世界上，就算是用药能让一个人的体质短时间提高，但也没法让一个人的精神向导在短时间变得如此强捍。

难道是……

「你跟魔鬼，做了交易？」

刘皓闻言突地变了脸色，拿着手上的荒火对周泽楷又是一枪，「什么魔鬼！你放尊重点！那一位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！不仅仅是『我族』，放眼整个天下苍生，都应该要对她心生敬畏！」

「呵……」周泽楷忍着痛，嗤笑一声。没想到这货不仅是肉体，连灵魂都给出卖了。

这一声笑像是惹怒了刘皓，发了疯似的对周泽楷不停开枪，「你笑什么！？看不起我吗？是看不起我吗！？我让你看不起我！」

周泽楷带着伤狼狈地闪躲着，但仍旧又挨了几个子弹，所幸荒火没剩几发。

刘皓扣着板几发不出东西，这才啧了一声将荒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，看着身上多了几个弹孔的周泽楷又得意地笑了出来，「哈哈哈，没想到你也有闪着我的一天吧？被自己的武器打中是什么滋味啊？周将军？」

周泽楷没理他疯言疯语，说实话，他是疼到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，只能大口大口地粗喘着气，看着刘皓转身往祭台的方向走去，虽然看不清，但也隐约能看出那道气旋的范围已越来越广，越来越强，形成了一股龙卷卷上了天，将残破不堪的光石塔掀去了顶。

不知何时高升起的日阳，照进了塔里。

飞沙走石，刘皓在这之中疯狂的癫笑着，「哈哈哈哈！快了快了！就快了！『我族』将要再此重生了！没有人可以阻止！哈哈哈哈！」

砖瓦碎石因为气旋又落了满地，周泽楷已经没什么力气闪躲，忍着痛在地上滚了一圈捡回荒火，差点躲不过一块从顶上落下的巨石，还是一枪穿云趁乱打飞了那只鬣豺，跳到周泽楷身边，将他一口叼住，拖到了比较安全的墙柱边。

周泽楷咳出了一口血，还没来得及擦去，一枪穿云就用牠的豹头蹭了蹭自己，虚弱的叫了一声，周泽楷抬手摸了摸牠的脑袋，安慰的话还没说出来，黑豹的身影便消失在空气之中，染了血的手瞬间落到了地上。

生命力正一点一滴消失的他，确实是没有足以让精神向导在现世现形的力气了……

周泽楷靠着墙，看着在旋风中狂笑的刘皓。

来不及了……吗？

仰头，他顺着气旋朝天看去，那团紫黑色的气早已隐去了蓝色的天，就连刚刚照射进来的阳光，也慢慢开始减弱。他本以为是因为那团气流的缘故，只是再一细看，却发现，那本不应该有阴晴圆缺的黄色恒星，正被另一个黑色的圆逐渐侵蚀着。

日……蚀？

今天会有日蚀？难道刘皓在等的，就是日蚀？

「周队！」

「周泽楷！」

两声不同的呼唤，来自他的左右。

周泽楷先是朝右看向喊自己周队的张新杰，才往右看到一脸凶神恶煞，却满身血污的王杰希。

两人闪着不停飞来的小石块，一左一右地闪到周泽楷两侧。

「你们……干什么？」周泽楷眉头微皱，像是有些脑怒他俩没听自己的话。

一个没事的让走不走，一个重伤的让他别动偏要动，这是在和他这个世界将军作对吗？

「救你。」

说这话的是张新杰，边说还一边就直接动上手了，扯开周泽楷的衣服，快狠准地帮他进行基础治疗。

「找你算账。」

这是王杰希。

他扶着墙站在周泽楷身边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「我就想问你，想用荒火子弹击碎烧瓶之前，为什么不先跟我打声招呼？老子要不是飞得快一条命准搭上！」

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记仇的周泽楷不禁失笑，引起了一阵剧咳，「咳……」话说不太出来，但眼神是传达给对方了。

──我相信你，你飞得够快。

王杰希被他这眼神弄得不好再谴责，只好转开视线，看着气旋形成的方向问，「告诉我，这货到底干了什么？」

疼得几乎快说不出话的周泽楷，忍着痛给了他四个字，「引狼……入室……」

就像要印证他的话一样，置身于气旋中心刘皓痴迷的望着天上那快被黑暗笼罩的日光，「看！看哪！当月的阴影完全将日光吞去，就是我族降临这块大地的时刻啦！哈哈哈哈！卑贱的人类们将会成为我族的奴、我族的粮食！！」

王杰希听得眉头都皱成了川字，从腰间拔出自己的枪。

见状，周泽楷本想阻止他说没用，可对方速度太快，手都还没抬起，草绿色的子便随着五声枪响发射了出去。

虽然受了气旋的影响，但五枪尽数打在了刘皓身上，甚至有几发穿体而出。

刘皓停了狂笑，身体像是猛然被按住了停止键一样僵在原地数秒，然后在三人或吃惊、或诧异的目光下，维持着身体不动的姿势下，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，看向了王杰希。

「我去……」王杰希双目大睁，「他还……是不是人？」

张新杰将手上缠好的绷带打了结，尽可能冷静地道，「看他那样，就算以前是，现在肯定不是。」

「呵……确实……不是……」周泽楷笑出了声却也再次咳出了血，他扶着张新杰想站起，对方却是不让。

「周队，你不要勉强。」张新杰将他按回了原地，「现在的你根本站不起来。」

他说的是实话，周泽楷自己心知肚明，可是不站起来，又能如何？站不起来，他还是得站！

周泽楷深吸一口气，颤着手从胸前暗袋中翻出一只小巧的针管，就要往自己左臂上扎。

张新杰看见立刻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，「周队，三思！」

这一针下去，确实能够完全麻痹人所有知觉，不仅作用迅速，还能提高使用者的肾上腺激素，在短时间内激出一个人的爆发力，让一个不能动的人再次生龙活虎。

药看着好用，但其副作用非常大，在药效渐失之后，轻则是卧床多月不能起，重则能要去一个人性命，而后者则占了绝大多数。

这是联盟发给每个哨兵向导的一剂药，是毒药，也是解药。好让战场上将死之人在激出最后潜能后，无痛无苦地死去。

用过这药的，大多死在了战场，活下来的，也多成了废人，不是缺胳膊断腿的，要不就是再没法作一些剧烈运动，只能从前线退下。

至今唯有的一个例外，也只有全联盟唯一的女队长──烟雨的楚云秀──在扎了自己一针之后还能再次回归战场，但在此之前，她也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卧病养伤兼复建治疗。

「不需要想……」周泽楷推开张新杰的手，直接一针扎进了自己身体里。

他喘了好几口气，借着张新杰慢慢站起身，盯着刘皓的方向开口，「死，也要阻止他。」

 

 

 

日蚀，从开始的那一刻，到完全遮住整个太阳，需要多长时间？

他们不清楚，只知道时间的流逝像是减缓了无数倍。

上前攻击，被打飞再上前，失败、再来，三个人轮番上阵，不知反复了几次，而他们头顶上的日阳正在渐渐、渐渐失去原本的光芒。

不知第几次被刘皓打飞出去的周泽楷，又一次重重地撞上了墙面，血液无声地被他咳了出来。

又声两声闷响，王杰希和张新杰两人也先后被刘皓击飞，倒在他左右不远的地方。

周泽楷想再次起身，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。

连那剂药，都已经没有用了吗？

周泽楷跌坐在地，过了药效的时限，疼痛瞬间从四肢百骸传达到了脑，痛得他倒抽了几口气。

他仰着头，努力将氧气吸进肺部，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，模糊到，那一轮黑色的圆盘，几乎糊开了整个视野。

真的，来不及了……

那么，这一次，是不是……是不是，真的能去找叶修了？

周泽楷缓缓闭上眼，默念着那个他念了千百遍、千万遍的名字──叶修。

 

「哈哈哈哈哈哈！！我族降临于此的桥梁就要打开了！哈哈……」

 

──“锵”

 

一声清脆金属的碰撞声中止了刘皓的狂笑。

察觉有变异的周泽楷微微睁开了眼，从模糊不清的视线中，看见了有什么东西插在了主光石上，阻止了它的自转。

是……箭？

那枝箭自带着温柔圣洁的光，就算周泽楷看不切实际，也能看出那团不祥的紫气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着。

「这、这怎么可能！？」刘皓看着那只箭狂怒。

幽暗的天空之中，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声音，刺耳得让刘皓屋摀起了双耳，可听在周泽楷耳里觉得无比熟悉……

在哪儿……听过这声音呢？

用尽了力气的三人往天空看去，只见灰蒙蒙的天上划过了一道影子，随之而起是一声又一声来自于也兽的怒吼声，并不是来自于琉兽，听着倒像是虎啸、豹吼，甚至还有鸟的鸣叫。

「那些……都是什么啊？」稍微还有力气的张新杰摀着伤口盯着天空问。

空中又传来那声特殊的鸣叫，让刘皓更显得暴怒，瞪着天上四处张望着想找寻声音的来源。

而周泽楷终是想起那熟悉的叫声，是在哪儿听过了。

那天下唯二的鸟鸣，他只在叶修身边时听见过。

叶修曾对他说过，那是属于神兽的声音。

神兽………

自己也问过叶修，说那是指凤凰吗？

 

『算是吧。』

 

凤凰，凤鸣……

周泽楷仰头望天，无声地问着。

是……叶秋？

他知道，那只神鸟，只有叶家那对兄弟才有。

 

阳光随着那一声声的凤鸣渐渐露出了光线，照亮了灰蒙蒙的大地，逆光之下，坐倒在地的三个人都看见了一只巨大的飞鸟从天上飞过。

那是……什么啊？

狂风停了，紫色的气尽数被恢复原本光芒的光石吸收。

刘皓看着被银箭净化的主光石，暴跳如雷，「谁！？谁干的好事！？坏了我族的降临！？」

周泽楷是真没力气再去听刘皓叫嚣了，原本被药带去的疼痛以两、三倍的反噬回到了身上，痛得他几乎要晕死过去。

他垂下眼，心想，不管是谁射出那只银箭……叶秋还是哪个谁都好，快来把这疯子干掉吧……

然后，他就可以去见叶修了……

轻盔的碰撞声轻响在自己身边，周泽楷感觉好像有人走了过来，在自己身前蹲下了身，他想睁眼看看，可他好累，累得张不开眼，只觉得这气息……好熟悉，好怀念，怀念到想哭的地步。

「唉。」

他听见一声无奈的轻叹。

一双手带着温暖，摸手了他的脸颊，将自己的脑袋捧了起来。

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，轻轻落了下来。

「说让你好好活着呢，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？」

熟悉怀念的、带着些微烟嗓的声音如雷一般贯耳，周泽楷用尽全力张开了紧闭的双眼。

模糊的视线在他的努力下聚了焦，那张他这些年来无数次在梦里想看见的脸，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。

「叶、叶……」周泽楷吃力地伸出手，想要摸一摸，想要确认这究竟是他自己的幻觉，还是……

可他力不从心，满是血污的手根本抬不起来，刚离开地面，就准备要落下。

但却没有落回地面，而是落入了那人的掌心。

那人抓着周泽楷修长且抽搐着的手，放到了脸颊上。

手的温度并不高，此刻却像滚烫的入水一般，从手心传到了全身。

那是，属于活人的温度。

手被带着又往下走，停在了那人的胸前，心脏的位置，那儿，正规律地跳动着。

那是，生命的脉动。

是一个人，活着的最佳证明……

周泽楷不知从哪儿生出了气力，不管不顾地张手将眼前之人紧紧抱住。微红的双眼淌着水，用着嘶哑的声音喊出了那个他思念入骨的名。

「──叶修……」

「嗯，我在呢。」那人唇角带着温柔又心疼的笑，回抱他，软声细语地开口。

「抱歉让你久等了，我──回来了。」

 

TBC.

 

叶修：……小周，喊卡了。

周泽楷(亲亲抱抱不放手)：没听见